观《二十二》有感:尔是尔

来源: 网络 时间: 2022-04-24 11:13:53 阅读:

  尔是尔

  ――观《二十二》有感

  高一(5)班   梁俊瑜

  中午刷微信的时候就被《二十二》刷屏了,无论是朋友圈还是公众号。心下微愣,哦,原来那个片子上映了啊。

  不为赴约,也不为所谓情怀,只是想看,于是就一人去了。

  到电影院的时候它已经开始几分钟了,刚坐下便从屏幕那方传来一句略带哭腔的“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不舒服”。怀揣着一份迟到者的羞愧,我默不作声地观看了这个如我一般静默的纪录片。

  纪录片始于葬礼(很遗憾因迟到而没看到),亦止于葬礼,中间用朴实无华的镜头客观地拉近了一群老奶奶的生活。这群老奶奶便是在日本侵华战争的八年间被迫沦为日军的性奴隶,也就是我们经常提及的“慰安妇。然而在片中我们能看到与儿孙同坐门前阶的她们,同姊妹畅快打天九的她们,独自拄杖走过夕阳西下的她们,或是话语轻快却眼泛闪光的她们。这都是一呼一吸间最真实最有血有肉的她们。

  可以说,这是一部与我想象大相径庭的片子。在片子结束之前我心里仍肆虐攀爬着一条藤蔓,一条名为“卖惨”的藤蔓。我理所当然也毫不理亏地揣测,这片子或是抓拍老人的凄惨生活,或是将老人被迫(这是重点)当做“慰安妇”的过程加以撕心裂肺的控诉,亦或是一些故意摆拍的凄惨万年图拼凑而成(故意把画面调暗、给最邋遢脏乱的地方特写……)。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件事赢得更高的关注度,我又理所当然地想。

  但没有,我所预料的皆无在这个影片之中出现。全片可以称得上温和乃至于克制,没有什么快节奏的镜头,也没有所谓的故事。只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对话,几个老人的晚年生活。像那坐在老榕树底下时有时无地摇着折扇的老爷爷在给村里的稚童讲那老一辈的故事。他捋捋花白的胡子,随意地合上早在世俗中沉浮而变得浑浊的双瞳,摇晃着自己本来就不茂密的头发。

  他说,曾经东方有一条巨龙,它沉睡了几乎半个世纪。在沉睡期间,百姓流离失所,国不成国,家不像家。无论是男丁妇女还是童稚大部分都被敌人摧残,死的死,伤的伤,逃亡的逃亡。所幸战争终于迎来了曙光,沉睡的巨龙之魂终于苏醒!

  他说,可惜在后来,百姓在战争中的合法权益并没有被满足,就连索取的最简单的承认与道歉也没有。

  他说,这段历史就像他手中的折扇,里面写满了几十万人的名字,可是总有人妄想将这名为“历史”的扇子一把合上。而我们不能,也不允许!我们将其铭记不是为了记恨,而是警醒,更是想要讨回那句拖欠了几十年的道歉。

  他还说,你是你,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也不能只取其一。所有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都不能够被当作风中沙或梦里花遗忘。忘记历史,便是背叛自己。

  其实令我惊讶的是,片子里有很多的留白片段,阴雨天气是片子里最多出现的,当然也有风暖日丽的时候。无论是暴雨亦或天晴都没有出现背景音乐,只有微小却密得渗人的雨落声,亦或是恢胎旷荡的野外里传来的几声鸟啼。

  画面是静止的,世界是辽阔的,可镜头里外的人都是渺小而孤独的。

  不是林语堂先生所说那般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的孤独。而是在万籁俱寂的旷野中你却偏偏自欺欺人地为那未留痕迹的飞鸟笑弯了腰的孤独。

  无论是什么影片,我最害怕看到留白的片段,因为留白代表无,而无便代表无尽,是无尽的喜,亦是无尽的悲。不动声色的哀愁总比抢天呼地的悲伤要更胜一筹,也最能扣人心弦,扼人喉头。

  由到暗,又由暗至明;由清晰到模糊,又由模糊至清晰也是本片的一大亮点。

  景色与人物的交替在我看来便是生活最明了的写照。人与物在这世间皆是一个偶然的存在,来自偶然,归向偶然。几十年的岁月在这影片看来似是在弹指一挥间,一朵花的开放至凋零大概也就这么长。

  老人脸上缄默不语的皱纹与那娇媚动人的青山在我眼前交错重叠,恍惚间似看见一位挎着竹篮的少女,穿着一条早已洗得掉色的蓝色长裙,双脚踢踏地蹦着跳着,身后的麻花像尾巴一样相随。灵活的影子在地上描绘作画,洒了一路青春的气息。我大胆地揣摩,她张合着的双唇许是说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吧?

  一晃数十年,我不知那掌船的艄公是否更添风霜,亦不知那村头的阿婆是否早已儿孙满堂,我只知当年那个青春飞扬的少女已经老了,渐渐地也不可逆转地老成了个影子。

  可那娇媚的青山在无数次的冬去春来中却仍不褪色,一如当年……可不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亦如生活,多少成败是非转头空。

  当然,这个片子并没有尖锐而全面地去讲解“慰安妇”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捏造当年的她们晚年有多凄惨,心里有多怨恨。更多的只是展现了她们真实的晚年生活,记录了一段铁板钉钉却被局中局外人选择了遗弃的被视为耻辱的历史。

  因为这种耻辱感,也正因为这种遮遮掩掩,才造成了更多人对“慰安妇”的误解甚至曲解。于是有人闭口不谈,有人嘲笑辱骂,更有人恨不得将其的存在抹杀。

  于是你不得不承认,那句“善的对立面似乎并不是邪恶,而是无知,邪恶只是它的附属品”有多么的正确。

  你无法和三季者争论出一年到底三季还是四季,在这场争论中,你们很难分出高下,这无关善恶,也无关对错。三季者春生秋亡,在他或他祖辈的认知中从未出现冬季,正因无所知和无自知,他们固执己见并视为圭臬。因此当下最好的方法并非争论,而且打破他们对无知的沉迷。

  可是没有,至少……并没有人主动想过要了解这段“耻辱”,更没有人想要去洗刷这份愚昧,毕竟这份愚昧来得沉重,它死死地扣上了一把名为“无自知”的已经锈掉的铁锁。

  其实也不是没人发声,可是他们却无心成了那递刀的帮凶,那大概是一种眼巴巴看着天空逐渐降下夜幕却无计可施的无可奈何。所以渐渐的,大家都默契地三缄其口,试图以时间冲淡一切。

  可万幸的是,还有人在咬牙坚持,还有人在砥砺前行,他们没有放弃这段历史,也没有认命将其埋没。于是有了《三十二》、《二十二》、《鬼乡》,有了星星点点对历史的尊敬。

  其实《二十二》能面世要感谢纪录片团队没有用功利心去面对她们,没有因为经费问题而放弃,更没有因为题材不大被认可而从此缄口不提。还有默默参与众筹的一众民众,这个纪录片能上映离不开他们的慷慨解囊。

  同时,最最要感谢的是那些明明受尽了生活的苦却仍一心向善,用力而认真乐观地活着的酷奶奶。她们呀,从来都没有做生活的懦夫;她们呀,从来被没有放弃生活,也没有被生活放弃。

  我每每想起这些微小而不可忽视的存在,心头都会像被小猫幼崽用还没长爪子的小肉垫一下一下的挑拨着,柔柔的,痒痒的。

  奶奶们是夹缝中摇摇欲坠却一直茁壮生长的小草,在她们眼里,烈日是温柔的,暴雨是可爱的,就连那风都是捏造的。

  (此处理应有张剧照――在狭缝中摇曳的小草,可惜我没有找到,也没有拍……)

  每每想起那个镜头我都会想起另一群人,那群在探访中认识的老人。他们和奶奶们一样,扛过战争,也熬过文革。在每次恰巧谈及这个话题之时,我都会有所忌讳地避开,内心细腻的他们这时总会把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像树皮一样皱巴巴却不乏力量的大掌会拍拍我的肩,反过来开导我一切都过去了,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乃至未来都在一点一点悄悄地攒着劲儿变好,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幸福很满足。

  很多人跋千山涉万水甚至散尽家财只为过上一个好日子,殊不知这世上从来便没有既定的“好日子”,只有一步一脚印笨拙却踏实地去把日子过好。

  俗世间每个微如芥子的存在都是有灵性的,那朵西子湖畔的素白芙蕖,那剪俯视人间的冷月,那块冷眼相看人间离合的门前阶,那场落满离人苑的大雪,那村头村尾乱窜的大黄狗,那迂回巷子里卖糖人的老奶奶,都是这世上微小而无可替代的存在。活着,也已成了令人庆幸的事。

  你还是你,无论在你身边以不同姿态存在的形形色色的过客最后成了饭粘子还是白月光,蚊子血亦或是朱砂痣,你都是这个世界不可复制的你。

  漂亮善良而勇敢地活着,这是《二十二》教会我的。

  希望看到我这篇文章的你们也能抽出时间去影院看看它,在《二十二》仍未变为《零》的此刻。

  后记:

  写这篇文的时候是在公交912的末班车上,刚走下一位金发的纹身小哥哥,他临走前微微鞠了个躬向司机道了个谢。我心里当场被什么塞得满当当的,我想啊,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有爱的故事。窗外的城市陌生又冰冷,商店的灯光为这个早该沉睡的城市镀上一层亮蹭蹭的金光,而小哥早已一步一个脚印地踏进了这片厚泽的土地,独自一人,却不失优雅。

  生活也就是由这些小幸福拼凑而成,当你用心且用力地去生活时,连狂风暴雨也是温柔的。?(写于2017.08.15,码于2017.08.22)

  【龙益得老师评曰】在编辑这篇文章时,看到一个资料,我国现在知道的还活在世上的慰安妇只有8人了。

  这一个月,生活在农村,听说到的和看到的生命结束,有好几个,刚刚回安乡时,7月29日,同学的父亲重病,几天后去世;去南岳衡山回来的当天晚上,同学林正和走了,才五十四岁;前天去看望姑妈,中午听到鞭炮响,刘世龙同学的妈妈去世,92岁;今天我想做完七月半仪式后回顺德,烧包时两次见到一炷青烟在禾场游走(我要烧六个包,弟媳说要帮她写八个包,一大堆),妹妹说,今天有个老人赴水自杀,组织一些人明天要去吊唁――老人在老去,农村人口一天天在减少。

  生活还得继续,你是你,我是我。走了的,一去永不回头,留下的,还得继续生活。悲伤的人,就是生活得非常好,也悲伤;性格快乐的人,承受了再大的排击,过后也是快乐的。

  你的故事,我不懂,我的心情,你也难以了解――但生活还是在继续,只要我们是一个起码的人,就能知道别人的感受:己,人也,彼亦人也,推己可以及人,通过自己可以了解别人,但别人的故事,你真的懂了么?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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